“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,没有一丝丝改变……”匆匆接起响了一阵的手机,“你奶奶过来了,要在城里待些日子。”那头的母亲说道,听闻这个消息我格外开心。
年初,就听父亲说要把奶奶接来城里照顾,不曾想遇到了这疫情,一拖便是大半年。自去年到现在,也有一年半的时间未探望过她老人家了,想想也是内疚。
时间的沙漏从指间点点消逝,在那执拗的年代,将它定格为回忆。奶奶出生在二十世纪30年代,十六岁就嫁给了爷爷,生育了九个子女,有两个不幸早早夭折,两个最小的四叔、小姑也因家里穷过继给了邻村人。在那生活不富裕、物资贫乏的年代,家家户户都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,能够吃饱穿暖那已是奢望。
整理衣柜间隙,翻出了奶奶特地为我新婚所缝制的大红色双喜鞋垫,密麻的针角寄托着未来的希望,精致的包边涵盖了所有的祈祷与祝福,每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她对儿孙们深沉的爱。想想却被我闲置至今,心中顿感抱愧。
奶奶这辈子最拿手的就是针线活,针线活里最出彩的当属这纳鞋垫。把硬纸板拓在背壳子上画出鞋垫的大小,用剪刀裁下背壳子,下面垫一层白布,上面再贴上几层棉布,上下布面大概有个七八层厚,用糨糊粘好,放在太阳下待晒干透,再用两厘米宽的白布条顺着鞋垫绕上一圈锁住毛边,这样底就打好了。
记得小时候的麦收时节,每日下午晌后,奶奶便端着装满了针头线脑、大小绣针的竹筛簸箕,盘坐在门头的石墩儿上,拿出打好的鞋垫底子,与邻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一块,拉着东家长、西家短的。都说这一心不能二用,但这词用在奶奶身上着实多余。戴老花镜,找花样,选配线,手顶顶针,每一个步骤奶奶都心闲手敏。起针如何开始,收尾如何结束,线头怎样打结,这些都是很讲究的。小小的绣花针在奶奶手中,一深一浅地把芙蓉牡丹、鸳鸯戏水、鱼莲蝶花这些图案巧绣地惟妙惟肖,针针力度均匀,长短一致,这可都是技术活儿。一双样式复杂,花色好看的鞋垫要是没个半把月定是完不成的。要是有闲暇空挡,在鞋垫沿边缝圈线,再在另一面贴上层棉布,遮住针角,踩着会更舒服。青葱岁月,光阴似箭,以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,令人怀念。
三年五载胜过十年风霜,耄耋之年的奶奶手拄拐杖,家长里短、柴米油盐早已不再是她关注的中心,清苦的岁月磨钝了她年少的初心,无尽的责任与辛劳侵蚀着她青春的容颜,也粗糙了她纤细的双手,奶奶这一生有着太多让晚辈们敬佩和感动的故事。在余生这段幽静的岁月中,愿她喜乐康健,温暖如前!(晋城能源 史丽霞)